宋宝颖/制图
下乡支教是我的一个夙愿。这愿望得以实现,也是人生中的幸事。很多感情无法用文字表达,只好寥寥几笔带过,留下痕迹。
早晨爬起来匆匆拉上行李箱下楼,坐上去往济南的火车。再到平阴已近下午5点,吃了大锅面条,是难得的平静幸福的时光。这里的夜似乎来得比市区早一些,晚上8点街上就已经很安静了,万籁俱寂,空气好得不像话,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
支教第一天。
6点钟准时起床,揉揉酸痛的肩膀,吃了简单的早饭。孩子们陆陆续续过来上课。很忙很累,所幸做的是自己所热爱的事情。下午去了正在建设的书屋,忙到凌晨两点,我想我会深深记住每一个因为值得而没有早睡的夜晚,也深深记得那些孩子可爱的脸。忙到最困的时候,大家讲趣事,我就讲到了一个小女孩被提问为什么不能经常吃雪糕时的回答:吃雪糕,长不高。
支教第二天。
我选择了一首歌,让孩子们跟着学。这首歌是五月天的《知足》。选择《知足》的原因是想让他们通过这首歌,乐观对待现在的生活。我告诉孩子们要努力成长,然后去帮助更多的人。
讲完前两节课,第三节我成了游击队,去了心理课教室帮忙维持纪律。心理课老师让孩子们画画,随便画,给的时间很充足。但是当大家都画好了,让大家举手去讲台上介绍自己的画,大家都不好意思,后来一个叫鲁一的幼儿园女孩率先讲了自己的画。她画了一个小女孩的梦,梦里女孩和蝴蝶起舞,与飞鸟翱翔。
通过鲁一我发现了一个普遍现象,人越长大,其实越懦弱。在主动回答问题、学习、生活的很多方面,越小的孩子表现越积极,一二年级在回答问题方面比四五年级好很多。长大意味着你要考虑更多,怕失败,怕受挫,怕嘲笑,各种担心接踵而至,吓得我们一个哆嗦,再也不愿意做这个勇敢者。
勇气伴随着孩子的成长而消失,这种现象与教育者有很大关系。大部分孩子一开始是愿意回答问题的,可能因为某次伤害了自尊,以至于不敢再站出来。这就告诉我们,一定要谨言慎行,多鼓励孩子们,不要因为无心之举伤害到孩子的一生。对于那一小部分本来就害羞的孩子们,更应该鼓励支持。
支教第三天。
晚上吃了阳阳的土家族特产——炕洋芋,特别好吃。为了书屋建设又忙到了凌晨两点。
支教中除了和孩子们的相处,还意外发现了友谊。友谊这东西最是奇妙,吃一顿饭说两句话就知道是不是合拍。去济南之前我和大家不太熟悉,去了以后宛如一家人。小哥哥们做饭超级好吃,女孩们又热情可爱,优秀得没话说。这些可爱的人啊,愿意来支教,来下乡,来帮助别人,就足以证明大家都是值得交往,是正直善良的人。
支教第四天。
文艺汇演提上了日程,进入了节目排练之中。
排练之余,我也经常去课上转一转。发现了一个小男孩,叫李明浩,成天捣乱,上课不听讲,满地打滚爬来爬去。我们管他,他竟然说:“我是个傻子,你们别管我。”我暗下结论:这个孩子的家教有问题。于是不再管他。
支教第五天。
早饭吃了三根油条(在家从来没吃过这么多),撑得不行。
去帮别的老师维持课堂纪律。李明浩太难管了,就找他出来,我单独看着他一个人。和他尝试着沟通交流了一会儿,发现我昨天的认识太可笑了。
他就是一个孩子,充其量是个有点特别的孩子。他渴望被关注,但是不得其法,只好靠调皮捣乱来引起大家注意。我陪他玩,认真听他讲话,教他做题。最后他跟我说:我觉得咱们两个是朋友。说实话我很羞愧,为自己昨天的论断而羞愧,世界上没有不好的学生,只有不好的老师,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刚刚我出去喝了口水,回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湿了,我板着脸问李明浩,是不是又拿滋水枪玩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想给你擦擦桌子,没想到滋多了。”快下课了,我嘱咐他,下节课听话,下午我带他出去打篮球。他说好。后来我在窗边偷偷观察他,真的不那么闹腾了。
下午带队去打篮球,每个孩子都玩,李明浩不参与,达达哥问他为什么不打,他说他要等晨晨。后来我们俩单独投篮,还讲道理让他和大家一块玩,他就和大家一块去玩了。我感觉到,我和他玩这几天不能改变他独来独往的状态,还是应该想办法让他融入大家。
德国哲学家雅思贝尔斯说过:“教育就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我不觉得自己唤醒了李明浩的灵魂,但我多多少少在他的生命里起到了一点作用,希望自己在未来的教育里,能唤醒一些灵魂。
支教第六天。
李明浩一间教室又一间教室找我。找到之后,我问他,你找我干嘛?他说,“你不是要走了吗,我不得多陪你一会啊。”然后他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还问我什么时候结婚(问得我特别尴尬)。他说,你得早早结婚,老了就不能涂口红了,头发白了没有牙齿就不好看了,小哥哥就不要你了。我告诉他,像我这种美人,老了也是最美的。
很多孩子你可以用正常的方法教育,但是还有一些孩子需要你走进他们的世界,用自己的方式教育他们,这就是老师存在的意义——引导不同的学生成长为正直有用的人,也是我第一次真正领悟了孔子所说的因材施教的意思。
文艺表演的时候,李明浩在台下为我鼓掌。我看着台下一张张稚嫩的脸,眼眶有点红。想起我母亲说过的,作为老师,你的一句话可能改变孩子的一生。
下午去了当地的自然景观玩,泉水很美,民风很纯。
看着平阴的夜色,我忽然有些不舍。时间太快,能留下的太少。
支教第七天。
离别。
离别不说再见,有缘自会再见。谢谢孩子们带给我的一切,不悔初衷,不虚此行,感谢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