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启窗扉迎落英,缱绻岁月歇密语。且停,且听。
岁月斑斑,绿荫浅浅,年轮的故事未停,勾勒出你我最初的模样,故乡的脸上也重焕笑靥。
晨曦,灿灿暖阳洒下朵朵金花,悄悄落在孩子的肩头。青草味的空气,扑鼻沁肺,直抵心田。老人们穿搭整洁,手挽着竹篾篮子,健步在老街石子路上,咯噔咯噔。年轻的妇女们怀抱着丫孩,你寒我暄,出晨赶集。
舌尖上的声音
巷子里,弯过一声吆喝。
街边早餐店的窗槛里,飘来锅炉掀盖瞬间的热气与香味。青青石阶前,立起数排长队,碗盆当当,早起买豆浆和油条是人们历久的习惯。舀起一勺乳白的原味豆浆,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馄饨店前,大人们微松酸麻的臂弯,小心放下怀里的小孩儿。双手握腰,轻喘口气,眯着暖阳,吸吐晨晖。来两碗馄饨,牵起小孩儿,走向里边。小孩们,好奇地四目张望,瞥到腾腾蹿升的锅炉雾气,微启双唇,垂涎凝眸,他们对万物万事都投以期待的目光。
馄饨店的老板娘不是本地人,从我记事起,她就和丈夫一起在这里卖馄饨了。起初,没有店面。在一个窄院角的三米之地,支一顶遮雨棚,拔地杵起几根稍结实的木竹棍。老板娘听不明白方言,只略懂一点,我习惯与她讲普通话。你告诉她要一碗馄饨,她腼腆回“好”,虽不像街头小店里的大嗓门一样热情招徕你,倒也觉得舒心。
后来才有了正经店面,不大,不小,三墙而围。
老板娘卖的也不止特色馄饨了,多了粗细宽面和饺子来。两夫妻忙里忙外不乏热闹,有时他们的儿子也会赶来帮忙,逐渐地,桌椅也多起来了。
宽宽的房檐下,早晨的队伍更长了。
初中寄宿在学校后,我就鲜少再去吃那儿的馄饨了。有次路过,竟发现老板娘的儿子都快蹿到天花板高了,简陋粗糙的早餐牌又换成了一张竖长的菜单牌,上面写满了各种字迹。
夕阳染红了我的回忆
每一个长长短短的影子里,都潜藏着岁月温柔的痕迹。
锣鼓声声传街巷,水袖长衫飒英姿。佳节时分,整个村庄都在欢笑。公园的空地上,支起硕大的棚子。暮色敲醒釉蓝的大地,天边的幕布撒下光怪陆离的色彩,粉橙可人,橙红秀色,红紫绚烂,紫兰瑰丽。
夕阳染着戏场,戏场唱着回忆。
街角的路灯也在唢呐喇叭声中咿呀,人影幢幢,明月皓皎,邃蓝的夜空,赧然一笑,吹灭数颗镶嵌着的亮星,和我们一起待戏开。
戏娘子们粉黛双饰,惊艳四座。或如出水芙蓉般,杨柳扶腰;或羞羞答答半遮面,轻掂着碎步而过;或眉清目正,闻扇摆袖;或杀气逼人,四目灼灼;或柔美温婉,颜如舜华;或体态婀娜,步履轻盈;或滑稽百态,疯癫痴狂;或桃面焕光,青扇舞袖;或雄姿英发,冷眉瑟宇;或祎衣翩跹,笑靥轻吟。她们轻挪着闲碎小步,启齿娓娓唱来。二胡戚戚孤吟,抬眼望去,好似青衣女子行于朦胧烟雨中,至悠悠桥畔与会隽秀的男子。良辰美景奈何天,水袖翩翩,好似杏雨绵绵。袅袅余音回眸笑,叹世事无常,解不开你的花语。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耄耋之年的老戏迷总回味其中,静静赏戏。
戏落,灯明,把家归。
我在火树银花处等你
时间如一棵葳蕤榕树,亲昵地展开宽硕的臂膀,呵护着春夏方州。
旧时光,你说的密语,我都懂。
“侬好”是你温柔地顺过我耳畔的招呼。有力的吆喝声,“嘿哟嘿哟,把地锄”响彻田塍。年过七旬的老人,伛偻着背,轻勾脚尖,侧卧在躺椅上,挥动着蒲扇,喃喃说着“老嘞老嘞”。烟雨中氤氲着缕缕青烟,夹杂着声声“开饭喽”。梅雨时节,雨声滴答在心畔,青葱石阶上敲打着欢快的夏日颂歌。杨梅饱满的颗粒和酸甜的汁水,令人留恋,忘返于方寸之间。
细风沁心脾,潜入百花海。雨后的街巷,空气舒畅心肺。孩子们围着做棉花糖的老师傅,不肯离去。空气中满是甜味,你闻到了吗?孩子们高举着棉花糖,冲下石阶,不远处的烤番薯味直挂鼻尖。尽头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里有个废弃油桶改造的漆黑烤炉,卖烤红薯的爷爷脸上留着一抹炭黑迹,他哈着热气热情地招呼孩子们。新出炉的烤红薯热烫热烫的,在孩子们的掌心滚来滚去。轻轻拨开黑焦的外皮,金黄的番薯香软酥滑,孩子们哈哧哈哧立马吃个精光,连皮也不放过。一路小跑,路过溪河,彩色的光晕饶是可爱,抬眼望去,擦过水面的飞石,都泛着金光。一切,都那么美好。
灯影幢幢,吱嘎吱嘎,岁月慢慢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