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从食堂赶回宿舍的路上,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打开手机的通话记录,才意识到已经有四天没有和奶奶通过电话了。
我看时间还不到八点钟,便拨了电话过去。
爷爷从这世间离开,已经有一百多天。他走得太快,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听到他临走前想要说的话。
奶奶一个人在老家院子里生活,我们每个人都放心不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个脚踏黄土地生长了八十多年的人,对于高楼大厦而且紧闭户门的城市生活一点儿也不适应。她不愿意往谁家去,她只想留在老家院子里,一个人生活。
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奶奶不识字,电话也是在最近才开始一个人单独使用。我每次想起她的生活里要真正一个人来面对一切,就禁不住地担忧。可是我们又不能放下生活和工作,时刻陪伴着她。
我问起她的生活,是否还咳嗽,是否按时吃药,是否去邻居家走动……要说的话太多了,都是琐碎的牵挂。
“你是不是又感冒了?前几天我听你妈说你在发烧。”发烧已经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对她说起的。
说完那些话,我问她最近吃的都是什么。奶奶只说没有什么喜欢的,也没有什么过于讨厌的。似乎很多食物在她眼中,都不如馒头、面条、米饭。
奶奶说从超市里买了好些速冻水饺,我的心又紧张起来。我怕她会买那些价钱太过便宜的水饺,吃坏了肚子。好在并不是。我又叮嘱她在不忙的时候动手包一些水饺,少买速冻的。
可是奶奶哪里还会有什么要忙的事。除了门前的小菜园和院子角落的两只鸡。
哦!奶奶说又要准备种大蒜了。
电话通了十几分钟,没什么要紧的事,其实一开始也没什么要紧的话,只是我心中想她,担心她。
电话挂了,我突然想起暑假在家的一幕。
老家院子外的菜园里种了太多的辣椒,我们每隔几天回去看她,都要摘回来一大包。不过辣椒实在太辣了,以至于在冰箱放了很久,坏了很多。要是奶奶知道我们这样对待摘去的辣椒,肯定觉得心疼。
因为辣椒开始红了,奶奶打算摘下来用剪子剪碎它,晒成干的辣椒。那天我回家,天气依然很热。我在门前的树下对奶奶说:“我下午再回市里吧,先帮你把辣椒摘下来晒上。”
奶奶似乎愣在了原地,笑着看我。
我当时心都要碎了,我是有多久没有这样陪过她了。
再后来,大家回去都会帮她摘下一些辣椒。现在,菜园里的辣椒也应该所剩不多了。
我能够想象出来,奶奶每天肯定会有一阵因为各种离别而感到无助的出神时刻。毕竟,她每日里都是在时光的边缘行走。我想,奶奶最后的等待,应该就是不再把愿望添加进生活吧。
唯有最后的等待,让她觉得真实并倍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