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欧可能再次变“拖欧”

　　为了脱欧，英国首相约翰逊使出了“洪荒之力”。眼看10月31日的大限越来越近，他先下手为强，让议会休会以减少反对无协议脱欧的阻力。然而，很快就有保守党议员在大庭广众之下“叛变”，约翰逊不仅失去了议会多数席位，还被剥夺了议程控制权。看上去，英国首相与议会的斗争并没随着政府换届结束，而是“同样的戏码，不同的演员”。

　　3年过去，英国脱欧的无数种可能性都被讨论过了，如今出现任何状况都不算“黑天鹅”。此前，特蕾莎·梅与欧盟达成了双方尚能接受的协议，算是软着陆。现在，约翰逊的无协议脱欧其实是推翻了前任的成果，这对欧盟来说是非常大的挑战，甚至是冒犯。

　　特蕾莎·梅的脱欧方案三次在议会被否决，与约翰逊这样的强硬派息息相关。约翰逊“硬脱欧”的意志坚定，但他发现，自己现在面临与前任一样的难题，那就是“否决政治”泛滥成灾，议会变成了争吵和否定的地方，无论方案有没有建设性，都难以通过。

　　之前，英国议会就脱欧问题达成的最大共识就是反对无协议脱欧，而约翰逊无论是真要无协议脱欧，还是以此作为对欧盟极限施压的筹码，都希望突破这一底线。然而，此举打破了议会中的势力平衡，导致后者祭出了阻止无协议脱欧的法案。法案要求英国政府在下个月与欧盟达成新协议——这几乎没有可能；或者在得到议会同意后无协议脱欧——这也基本不可能。如果在10月19日前不能实现两者之一，约翰逊必须致电欧洲理事会，要求将脱欧时限延至2020年1月31日。如此，脱欧就再次变成了“拖欧”。

　　更严重的是，约翰逊本来希望通过议会休会为自己争取时间，但以工党领袖科尔宾为首的反对派和他唱反调，保守党自身也愈发涣散，有不少议员公开反对无协议脱欧，也就是说，在脱欧问题上，保守党内越来越难以形成共识。保守党曾对特蕾莎·梅进行过不信任表决，约翰逊当前面临同样的难题。比梅的状况更糟的是，约翰逊失去了议会的多数席位，没有议会的支持，没有执政党的支持，再大的壮志宏图也必然在政敌阻击下步履维艰。

　　脱欧虽然是英国与欧盟关系的重大调整，但种种乱象的根源在英国国内，尤其是保守党内部。对现任首相来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重启”。怎么重启？提前大选。民调显示，约翰逊上台后，保守党的支持率有所上升。提前举行大选，脱欧的日程可以延后，如果保守党能够赢得多数席位，约翰逊更可建立自己的权力基本盘。

　　在英国，提前大选需要得到议会2/3多数同意。结果呢？相关动议被议会无情拒绝了。科尔宾等反对派看得很清楚：保守党要是赢了，工党及其他在野党就失去了对脱欧议题的控制；事实上，脱欧已经变成了保守党与工党、约翰逊与科尔宾的斗争。

　　即便提前大选，也不能保证保守党必胜，一旦输掉或是无法获得多数席位，约翰逊搞不好会成为最短命的英国首相之一。约翰逊愿意赌，但没人陪他玩儿。

　　脱欧公投以来，英国政治失去了确定性，充满了权宜之计。从这种意义上讲，约翰逊正在测试英国政治制度的韧性。他早就强调，脱欧对自己来说“不成功便成仁”。对保守的英国来说，这无疑是非常激进的口号。英国人被整天空谈的议会折腾够了，但把国家发展的方向交由一次次选举来决定，反倒暴露了政治精英的懒惰和畏缩。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