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思语

　　小时候

　　我在静宁的山里望你

　　你圆

　　可我家不团圆

　　现在

　　你在树梢上照我

　　你弯

　　但我家已圆满

　　这是在我上学的时候，有一年跟父母在一起时写的一首小短诗，记得模仿的是余光中的那首《乡愁》。我已经记不清当时写的这首小短诗的场景了，但是在这几句话中隐藏的童年往事，现在想想，心酸却幸福。

　　故乡山多地少，土壤贫瘠。我曾经听父亲说，生产队分田地的时候，一个人只能分到一亩左右的地，而我们家因为分地时父母还没有结婚，因此家里三口人只有一亩多地。而且我们这边的农田大多都是在山沟沟、河叉叉中开垦出来的薄田，一年根本就打不出多少粮食，单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话一家人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做到。为了生计，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工。

　　在我童年时期，父亲留给我的印象就是影集里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每个月或多或少寄到家里的一张汇款单，或者是每次回来带给我一大包吃食的略带陌生的身影。从我有记忆开始，与父亲每年见面的时间基本上不会超过一个月，剩下的时间，我只能在母亲的嘴里和家里的影集中去跟父亲交流。母亲曾经跟我说过这样一件事，我两三岁时候还不记事，父亲又经常在外地打工，有一次父亲回来，看到我和我大伯家的哥哥在一起玩，大哥看到我的父亲回来了，很热情的打招呼说：“二叔好，二叔回来了啊！”然后我跟在后面也很自然地跟了一句“二叔好。”这件事虽然在我的心中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我能想象到当时父亲心中的那份无奈与难受。可能也是因为父亲总不在身边，媳妇总说我太温柔，身上少了些男子气概。

　　记忆中的中秋总是带着一股子的伤感，家里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与别人家的团圆和电视中的热闹相比，我们家是冷清寂寞。我们经常都是草草吃过饭，就守在电话边上期待电话声响起。那几年手机还属于稀罕物件儿，我们只能等父亲闲下来找个公共电话亭给我们打电话报平安。每次等父亲电话的时候我的心情都非常忐忑，由于和父亲在一起呆的时间并不多，我们俩经常聊几句就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而且每一次的对话也都非常简单，无非就是父亲问问我的成绩，夸夸我的进步然后再让我在家多帮帮母亲之类。每次打完电话我都特别后悔没有和父亲多聊几句，暗下决心下次一定改进，可是一到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又什么都忘了，只知道“嗯嗯啊啊”回答电话那头那个浑厚的嗓音提出的问题。

　　为了家庭，父亲一直独自在外漂泊，扛起生活的重担。可是从小到大，我却并不是一个非常让人省心的孩子。小时候还好，在母亲的威严下，我还能成为众人眼中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可是到了高中之后，脱离了母亲视线的我，有一段时间迷恋上了游戏，成绩大幅下滑。母亲辞去村里小学教师的职务，来到县城陪读，才逐渐把我拉回正道。在那之后父亲跟我有了一次深刻的谈话。谈话的内容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但是我能记住父亲当时那种忧伤的表情。

　　我上大学后，母亲去了父亲打工的城市和父亲团聚，大学四年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像正常的家庭一样一起过节，一起过年。我家的中秋不再是羡慕别人团圆的寂寞，也终于像天上的月一样，圆圆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