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竹林里的乡愁（散文）

　　川南多丘陵，丘陵生慈竹。川南小镇的红土壤和亚热带季风气候，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独特的自然资源。那一沟一壑中，总零星散布着几片慈竹林。不用刻意安排生长，随处可见。

　　在小镇，富有智慧和创造的人们，从竹笋到竹子再到竹枝竹叶，把慈竹全都用到了生产生活中；而那一片片慈竹林，也为我单调乏味的童年平添了几分乐趣。

　　每年四月，一场春雨过后，在地里蓄积养分已久的慈竹笋摇摇晃晃，探头探脑冲出地面。一个个笋壳略显泛白的慈竹笋，随着气温的回升，不出半个月，就有30厘米高。那时，是慈竹笋最鲜最嫩的时候，正好吃笋。每年，奶奶总会拿一把弯刀，背一个背篼，在早上进慈竹林砍笋。不一会儿，就能砍满满一背篼。脱掉笋壳，切成薄片，丢进锅里用沸水煮二十分钟，再捞出用清水漂一个小时。午饭时，抓一点竹笋沥干和猪肉炒，那味道是真鲜。

　　慈竹质硬，柔韧，不同于竹膘很厚的硬头荷竹和碗口大小的斑楠，非常适合制作农具。家里从吃饭的筷子，到刷锅的刷把，再到处理杂草的竹耙、扇风的竹扇、捆扎柴火的竹篾条，盛放农作物的背篼、淘篼、箩筐……都是慈竹制成的。小时候，爷爷总会趁着农闲，砍几根形态可掬的慈竹制作成家里需要的农具。竹有当年长成的，也有长了好几年的，看竹的年龄，全靠爷爷的经验。

　　开春以后，竹叶会随着悄然而至的春风纷纷落下，在地上铺下厚厚的一层。那就成了我和小伙伴的乐园，在上面滚来滚去，做游戏，玩纸牌。那时，奶奶总会把我们呵斥开，用竹耙和背篼装竹叶回家生火，顺带还会带点竹枝回家，可作柴火。

　　我最大的乐趣，不仅仅是在慈竹落下的竹叶上嘻戏打闹，而是那竹林里还藏着一道美味——竹虫。竹虫又称竹象，在小镇叫笋子虫，它不仅美味，还可以做“玩具”。

　　生活在竹笋里的幼虫，富含高蛋白，和竹虫一起，可炸可烧。用油炸，炸好加一点酸辣椒和香葱翻炒，黄亮亮的，辣乎乎的，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小时候还在小镇，经常中午趁爷爷奶奶睡午觉的时候，带着爷爷给我做的竹篾篼跑进竹林捉竹虫。捉一个大的竹虫，把前面最大的足钩折断，再顺手折断一根细细的竹，插进中空的足，随手摇晃竹虫便张开翅膀送来凉风。

　　一切的记忆，都停留在上高中前。

　　随着年岁的增长，早已不再进竹林打滚捉迷藏，也再也没有捉过竹虫。杂草疯狂地肆虐空壳的乡村，乱砍乱伐导致的生态破坏，就连最普通的慈竹笋，也再没吃过。

　　在街上，看见两个卖竹制农具的老者，想着满目荒凉、杂草横行的空壳乡村，我的心凛然起来。疯狂肆虐我的内心还有乡愁，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