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猎（随笔）

　　尔一/绘

　　当我9岁时，父母外出打工，将我寄居在伯伯家。伯伯喜好打猎、钓鱼、养鸽等，尤爱打猎。伯伯打猎总叫上我，从此，我与打猎有了一段难舍难分的情缘。

　　伯伯有三把猎枪，长短大小均有不同。听伯伯说，三把猎枪都是他的父亲留下的。

　　每逢要出去打猎的前一天，伯伯将所需之物分门别类装在他自己编的竹篓中，然后开始用抹布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反复擦拭猎枪，擦扳机的时候，他一点点、慢慢地擦圆弧口，直到擦得锃明瓦亮。擦拭过程中，伯伯还时不时端起猎枪，向远处瞄准，有时还会故意吓唬我，口里常发出“呯呯”之声。

　　要说山中有什么猎物，地上跑的，最常见的要属野兔了，野鸡少之又少；天上飞的，麻雀最多，其次布谷鸟和国国阳（学名戴胜鸟）。按照经验和时令节气，什么时间打什么，伯伯了然于胸。

　　我清楚记得跟伯伯打野兔的日子。那是假期的一天，恰逢前几日下了雨，伯伯说这个时候野兔容易出现。吃过午饭，伯伯拿起前日早已准备就绪的装备用具，带上两条猎狗，同我一道上山寻找野兔。

　　伯伯一边唤猎狗去周围找寻野兔踪迹，一边跟我说话：“野兔喜欢走老路。只要它没受到惊吓，天天都是走那条路，这个日子一久，就能隐约看见一条小路。前几天看到一些兔子屎，我怀疑就在周边。”他用手指着地上说：“看到没，稀泥上还有兔子的脚印。”我一下明白为什么伯伯喜欢在雨后的几天出去打猎，“哦，原来是这样呀。”

　　突然，一只猎狗狂吠起来，快速从麦垄间窜出，另一只也跟着跑了过去，“汪汪”叫不停。伯伯说：“找到了，走！”我们两只脚的哪有四只脚的跑得快，不一会儿工夫，只能在远处听见狗吠声了。伯伯听着吠声方向跑，我随后紧跟，从一个坡头跑到另一个坡头。有好久听不到狗吠，伯伯只得观察地上兔子和猎狗的脚印，来判定方向。

　　沿着脚印走了一段时间，伯伯和我才又听到狗吠声，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哑然。原来，猎狗追到一块小麦地里时，野兔就不见了。猎狗通人性，吠声传递信息等伯伯来，我们到时，它们便安静下来，喘着大气，继续嗅着气味寻找野兔的踪迹。

　　伯伯坐在一旁也大口出气，额头上积满了汗水。我脱掉了衣服，热得受不了。两只猎狗不停地在麦田里来来回回，等了有一段时间了，还不见野兔。我心里暗想，是不是野兔根本不在里边了，多少有些失落，但想到伯伯讲的，还是有期待。

　　狗吠声又响起了，这一次我才真正看到野兔，它像离弦的箭一样，顷刻间，消失在我的视网膜中，两条猎狗紧跟其后。伯伯和我又朝它们的方向奔去，这次没追多远，就见到两条猎狗。伯伯看了看地上的印记，野兔的新鲜脚印却找不到了。两条猎狗也在周围不停地嗅，发出了与前面不同的声音。伯伯带着有些遗憾的语气，说：“走，回去了，跟丢了。”我有些不解地问：“哪里看得出我们跟掉了呢？”伯伯笑着说：“我是听它们的声音听出来的，准没错哈。”后来，在书本上学会了一个词，叫默契，才明白，伯伯与两只猎狗待久了，对它们的习性早已是了然于胸。

　　除了跟着伯伯打野兔，还跟着他去打了麻雀和布谷鸟。小时候麻雀多，一群又一群，上百只地出现在山上。伯伯就带着我打麻雀，“呯”的一枪下来，少说一两只，多数五六只。我去捡那些掉到草堆里的麻雀，高兴极了。布谷鸟非常胆小，一见人靠近，马上就飞走了。伯伯带我去打布谷鸟时，叮嘱我在远处等着，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时的我很听话，就站在远处看伯伯打布谷鸟，他那个“偷偷摸摸”的样子，至今想起还是忍俊不禁。

　　我在伯伯家生活了3年，与伯伯打猎有近十次。不知从何时起，我把自己当成了一名小猎人，还在班上分享给小伙伴听。有些遗憾的是，3年间，伯伯和小哥从来没让我放过一枪，尽管很多野兔、野鸡、麻雀、布谷鸟等殒命在我的眼前。

　　后来，国家对枪支有了政策规定，伯伯的枪变成了破铜烂铁，锈迹斑斑。从那时起，再也听不到“呯”的一声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