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给54岁的艾尔肯·吐尔么增加了皱纹，但他对乐器制作的痴迷还和5岁时一样。他时常回忆起儿时居住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地区疏附县吾库萨克乡的村庄里，男女老少都喜好弹奏热瓦普、都塔尔、弹拨尔，热爱制作乐器的爷爷告诫小艾尔肯：“不要光想着弹琴玩乐，弹不如做，学了手艺就不会过穷日子！”

　　昏黄的油灯下，小艾尔肯从拼接乐器边缘的牛骨装饰线条开始学习维吾尔乐器制作手艺，他常常一坐就是5个小时，嘴角被油灯熏得黑乎乎的。19岁时，他随父亲走出村庄，在乌鲁木齐市乐器工贸公司当过艺师，曾在疏勒县职业学校没有一分钱收入却带出了286位徒弟，后来在乌鲁木齐开了一家乐器小店、当了老板。他的辉煌成绩在2009年画上句号。最低时月收入只有300元，而每月房租需要500元。无奈之下，他放弃了自己痴迷的乐器，成为一名社区保洁员。

　　变化始于2018年8月，位于乌鲁木齐市老城区的新疆国际大巴扎经过升级改造，原本服务于旅游市场的“集市”拓展为周边二道桥片区长达800余米的文化街区，街道外立面和大巴扎风格一脉相承，设置了文创文旅和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展示区、定位于国际时尚产品的各民族手工艺品和新疆本土原创品牌区、美食一条街、馕主题馆、水果巴扎等。新大巴扎再次热闹起来，成为各地游客到乌鲁木齐市必来的“网红打卡地”。

　　巴扎，维吾尔语意为“集市”。成立于2003年的新疆国际大巴扎集民族文化、建筑、商贸、娱乐、餐饮于一体，是新疆旅游业产品的汇集地和展示中心。作为新疆著名的旅游景点，聚集了3300余家商户的大巴扎成为新疆旅游的晴雨表，亦是新疆社会稳定与否的缩影。

　　艾尔肯·吐尔么怎么也没想到，他闲置了近10年的手艺会重现光芒。在乌鲁木齐市天山区大巴扎管委会大巴扎社区工作人员的推荐下，他在步行街非物质文化遗产展区拥有了一个展示维吾尔族乐器技艺的花车。

　　“我就像被发掘出来的宝石突然亮了！”从上午10点到深夜，这间10余平方米、摆满了乐器的花车里，游人络绎不绝，每天约有上万人进出他的花车。

　　任凭周围喧嚣，艾尔肯·吐尔么始终安静地端坐在木桌旁，沉浸在手工制作的美妙过程中，他用祖传的老虎钳子、锯子等十余种工具打磨出一件件传统乐器。

　　退休小学教师塔哈尔·依布拉音木每隔3个月就要从和田市来自治区人民医院就诊，他在7月3日中午又来到艾尔肯的花车，拿起那把心仪已久的都塔尔忘情地弹奏起来。他曾经出价4000元，想拿走这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蛇头”都塔尔。

　　艾尔肯不仅拒绝了这位退休教师，还拒绝了好几位出价上万元的各地买主。“只有我自己清楚这把都塔尔的来之不易，为了找到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光琴面就制作了101次。”

　　在大巴扎步行街改造后的招商过程中，有3000多个人竞争40余个档口，哈萨克族刺绣女工哈提玛成为其中一位幸运儿。她在乌鲁木齐县成立了胡拉莱民族手工艺专业合作社，带领当地绣娘制作骆驼笔筒、毡房首饰盒等70余种哈萨克族风格的民族手工艺品。为了应对新疆旅游旺季，她把花车交给员工打理，自己则带领绣娘赶制产品。

　　“胡拉莱”是一种吉祥鸟的名字，越来越忙碌的哈提玛正在带领更多的哈萨克族姐妹告别传统的牧区生活，出来闯市场。

　　“大巴扎主要定位为旅游市场，十几年来，大巴扎的生意就像波浪线一样高低起伏，最近两年的生意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全国各地的游客越来越多，我的店每天最高的销售额能达到8000元！”在大巴扎经营干果生意15年的买买提艾力·哈斯木感叹“稳定红利”给商户带来的变化。

　　42岁的张兴健也是二道桥商圈发展的见证者。1997年，他从湖北黄冈老家来乌鲁木齐二道桥市场摆摊卖葡萄干，2003年新疆国际大巴扎建成后，他购买了一间独立商铺经营玉石生意。

　　“在大巴扎里，有不同民族的经营户，我和苏莱曼老弟结成了‘民族团结一家亲’对子，我俩从二道桥摆摊时就是邻居，多年打交道下来发现我俩性格很像，都是勤恳踏实的老实人，关系早已超越了一般朋友。”张兴健说。

　　去年有段时间，张兴健发现老友总是愁眉不展，几次询问后，苏莱曼才说“想换个好位置的店铺但还差6万元……”张兴健没有丝毫犹豫，帮助他解了燃眉之急。

　　“从年轻人的角度来说，大巴扎真的越来越国际化了！”24岁的经营户加吾兰·努尔根说，“大巴扎从传统的旅游集市升级换代为文化街区，从以往单打独斗的个体经营到现在抱团经营，去年整个冬天，大巴扎每周都举办各类旅游活动，面向经营户的培训甚至细化到女士的化妆课堂，经营户的素质不断提升。”

　　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加吾兰·努尔根自从在一次展会上见到产自伊朗的精美手绘铜器后，一直念念不忘。他组建了创业团队，将古老的丝绸之路手绘铜器艺术进行本土化设计，使之更加符合中国人的品位。

　　在大巴扎的两年里，越来越多的人青睐这种产自伊朗和中国两国传统手工艺人之手的铜器，很多年轻人甚至循着网络视频一路找到加吾兰的店要求独家定制。

　　“新疆还有剪纸？”在“非遗”区域，剪纸艺术传承人王革不断地向感兴趣的游客介绍她创作的民族团结主题剪纸。王革的父母是扎根新疆的“老军垦”，王革从小跟着母亲学习山东平度传统的剪纸艺术，并结合多民族聚居的新疆文化制作成民间艺人、地标建筑、丝绸之路等各类主题的剪纸作品，还加入“点染”技术，使剪纸作品更加丰富绚烂。

　　近年来，新疆旅游业呈井喷式发展。2018年，新疆旅游人数突破1.5亿人次、同比增长40%以上。

　　作为“新疆窗口”的国际大巴扎，自去年升级靓化以来，人数最多时，一天有10万人次的国内外游客。

　　22岁的成都大学生王迎香着迷于新疆的美食美景，她将在新疆旅行一周。王迎香在大巴扎品尝了“石榴红了”餐厅的美食后，对新疆菜赞不绝口。

　　在步行街摆满植物花卉的休憩区，记者看到5岁的海地尔倩、42岁的帕提古丽、67岁的迪娜汗和103岁的哈德尔·巴拉提。这个四世同堂的家庭来自托克逊县，每年到二道桥转一转成为他们30多年来的习惯。

　　“大巴扎步行街的环境越来越好，吃喝玩乐应有尽有，非常惊喜！”帕提古丽说。

　　经营手鼓生意的尼合买提·热合木都拉为了应对旅游旺季，从去年冬天就开始准备，他让自己工厂的工人制作了1万个手鼓。

　　7月3日早晨，57岁的张萍和爱人袁光明带着孙子从江西永修乘坐火车抵达乌鲁木齐。傍晚9时，他们钻进大巴扎欢乐广场围成环形的人群中，在节奏动感的民族乐曲中陶醉地舞动。

　　为了这趟自由行，袁光明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在网上查询攻略，手机里存满了诸如“乌鲁木齐这些老街巷老街坊老地摊只在记忆里热闹”“怎样才算去过新疆，来过喀什才算是真正去过”等文章，他不愿跟着旅行社游览常规景点，更喜欢在古老建筑和巷道中找寻城市的灵魂。

　　当晚，张萍老两口就职的江西星火化工厂将有108位退休职工组成的旅游团抵达乌鲁木齐，张萍说：“新疆是我们非常向往的旅游目的地，在大巴扎里已经感受到了安定和谐！”

　　2019年07月05日 01 版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王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