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峰,1962年5月生,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眼科主任。全国道德模范、白求恩奖章获得者、中国好医生。他致力于眼科角膜移植的创新性研究,独创“姚氏法角膜移植术”,解决了角膜移植世界性难题。
曾经有人问我,当初为什么选择眼科的角膜病专业?为什么留学后选择回国?为什么要普及“姚氏法角膜移植术”?这些问题需要追溯到少年时代。
我出生于1962年,7岁那年经历了一次眼睛外伤。当时我的左眼血肉模糊,眼眶的整团脂肪被撞出来,父母和邻居都以为我的眼珠子被撞出来了。我被抱到医院后,一位医术精湛的眼科医生,给我做了彻底的清创缝合。他告诉我的父母:“好险啊,如果偏上一毫米或者深入一毫米,孩子真可能要失明了!”两周后是我小学入学报到的日子,结果检查后,我受伤的眼睛视力完全恢复正常。这段特殊的经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对大夫的感恩和崇敬,我向往着自己长大后也能当一名眼科医生。
1977年,我上高一的下半学期,得到了高考即将恢复的通知。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决定中国开始实行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1979年,我考上了医科大学,成为“新三届”(指1977、1978、1979级)大学生之一。我们在校学习的时候,中国社会处在转折变革的重要节点上,在离开校园走向社会的时候,也正是改革开放序曲奏响之际,百废待兴,各行各业亟需用人。
1984年,我成为了一名眼科医生。进了这个专业后我才了解到,角膜病是眼科的大病。据统计,全球共有4000多万名角膜病人,而中国就占了四分之一,这其中的300万病人已经失明。这些数字让我倍感沉重,于是我将自己的专业方向锁定在了角膜病上。
留学日本大阪大学期间的姚玉峰(左四)。图片由姚玉峰提供
要把角膜病治好,需要多方面的基础知识和临床技能,当时国内经济落后,医疗设备简陋,知识技术匮乏,角膜病的治疗一片空白。幸运的是,随着改革不断深入、开放不断扩大,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国家鼓励留学,我获得了卫生部的公派留学奖学金,得到了赴日本大阪大学读博士的机会,几位导师都是国际眼科界的泰斗。
机会来之不易,我在大阪大学读书期间特别刻苦。几年的努力,我在角膜病的研究上,取得了三项在世界上有独创意义的成果。因为这三项成果,素以严谨苛刻出名的大阪大学医学部的教授委员会,一致同意我提前两年进行博士论文答辩。
答辩后,导师们给我创造条件,希望我留下来继续向更高的学术高峰冲刺。日本当时的工作条件、平台团队比国内要好得多,面对导师的诚恳挽留,我有过犹豫,有过纠结。但是,静下心来,我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学医?我为什么要出国求学?”想到万里挑一选派我出国留学的祖国和母校,想到急需救治的国内千百万角膜病患者,我坚定了回国的决心。因为,“学成回国、报效祖国”是我的初心,初心我不能忘!
之后,美国哈佛大学也多次向我伸出橄榄枝,我也婉言谢绝了。我坚信,祖国正处在千载难逢的大发展时代,中国现代医学将迎来快速发展的春天,这也是我个人施展才能、回报社会的最好时机。事实证明,我当年的选择没有错。回国后,一切从头开始,艰难创业,我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建立了一个现代学科,我发明的“姚氏法角膜移植术”有了广阔的用武之地!
姚玉峰(左一)给外国专家演示“姚氏法角膜移植术”。图片由姚玉峰提供
“姚氏法角膜移植术”发明的基本设想是我在日本期间完成的。主要的设想,是把患者角膜的最后一层内皮层保留住进行角膜移植,这一层的厚度仅仅6微米,不到头发丝的十分之一,经过这样的移植可以规避排斥反应。但是人角膜的内皮层实在太薄,要保留住再移植,实在太难了,这成为我技术设想的“拦路虎”!经过无数次的研发、摸索和磨合,我终于形成了获得发明专利的暴露后弹力膜用的“姚氏勾镊”及一整套姚氏手术器械,还有分离充填材料的粘弹剂。
真正把姚氏法角膜移植用在病人身上,是我回国一个月后的事。1995年5月20日,我33岁那年,主持了世界上第一例采用最新剥离术进行的角膜移植手术。术后无排斥反应,患者三个月后视力达到1.0。接着是第二、第三例……所有移植均实现零排异!排斥反应这个世纪难题,解决了!
2002年,经过多年的实践验证,我把这项技术的临床结果总结成论文,发表在国际眼科界最有影响力的杂志Ophthalmology上,美国眼科科学院当即配发了快讯,称这是角膜移植领域的一大技术突破!这项移植术后来被国际眼科界命名为“姚氏法角膜移植术”,被编入美国医学教科书,还被写入国际角膜移植发展史中。很快,“姚氏法角膜移植术”被大范围应用在我国国内患者身上,也被推广到美国、日本、欧洲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