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她是美丽与壮健的化身,今夜坐对着新生的发珠光的炉火,似乎在讶异这温暖的来处的神奇。
我想她是倦了的,但她还不舍得就此窝下去闭上眼睡,真可爱是这一汪的红艳。她蹲在她的后腿上,两只前腿静穆地站着,像是古希腊庙楹前的石柱,微昂着头,露出一片纯白的胸膛,像是西伯利亚的雪野。她有时也低头去舐她的毛片,她那小红舌灵动得如同一剪火焰,但过了好多时她还是壮直地坐望着火。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我想她,这时候至少,决不在想她早上的一碟奶,或是暗房里的耗子,也决不会想到屋顶上去作浪漫的巡游,因为春时已经不在。
我敢说,我不迟疑地替她说,她是在全神地看,在欣赏,在惊奇这室内新来的奇妙——火的光在她的眼里闪动,热在她的身上流布,如同一个诗人在静观一个秋林的晚照。我的猫,这一晌至少,是一个诗人,一个纯粹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