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其鸣· 一些看起来非常有吸引力的理念，在现实中并不容易落地生根

　　文/顾燕

　　性别不平等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但总有一些地方比另一些地方在践行这些理念上做得更好。比如我所在的华盛顿州西雅图市。

　　西雅图孤悬美国西北角，论繁华程度略逊于纽约、湾区、洛杉矶，但由于微软、亚马逊、波音等大型公司都坐落于此，在家庭平均收入和人均受教育水平上都超越美国绝大部分地区。或许正因为此，西雅图是自由主义特别盛行的一个地方。在去年的美国总统大选中，在西雅图最受欢迎的总统宝座角逐者并非希拉里·克林顿，而是伯尼·桑德斯。

　　在这样一个地方，男女平权，更准确地说是LGBT（非异性恋者）平权，是不容挑战的政治正确之一种。被爆出大量涉及女性粗鄙言论的特朗普，当然不受欢迎。

　　特朗普当选总统之后，西雅图哀声一片。我所在的华盛顿大学，情形恰如其他位于深蓝州的大学，到了部分教授因悲伤过度而停课、校长发公开信鼓励大家团结起来共渡难关、学生们在图书馆席地而坐开讨论会疗愈心理创伤的地步。

　　学生高喊口号指责特朗普：他是种族主义者！他是性别歧视者！他不是我们的总统！几百号抗议者齐声喊起，甚为押韵，蔚为壮观。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一样，都是民意不愿接受特朗普当总统的具有极高正当性的反对理由。

　　但是并非所有地方都像西雅图一样。恰恰相反，西雅图可以说是比较特殊。本次美国总统大选被戏谑为农村包围城市，可以发现，许多种族平等、性别平权理念已成为政治正确的地方，多半为经济发达的东西两岸深蓝州（稳定支持民主党）的城市地区。在这些星星点点的蓝色之间，广袤的美利坚大地一片飘红（红色是支持特朗普的共和党的颜色）。在德克萨斯州最终投票结果的标色地图上，休斯敦、奥斯汀、达拉斯等城市小蓝块如岛屿般零散陷于一片小城镇和农村地区构成的红色湖泊中。

　　说到德州，看过美剧《生活大爆炸》的读者大概还记得谢尔顿的母亲。编剧似乎刻意按照一个保守的德州人的刻板印象来刻画她，令她常常发表一些“政治不正确”的言论，以至于谢尔顿的室友莱纳德不得不纠正“在这里（加州）我们不这么说”，来塑造一种类似城市与农村、先进与落后的戏剧化冲突。

　　这些事实说明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在最发达国家的一些发达地区和城市，我们才能看到一些被认为是“进步”的理念被广泛接受，而不赞同这些理念的反被视作异端。在绝大部分国家和地区，一些看起来非常有吸引力的理念，在现实中并不容易落地生根。

　　在一些中国人看来，美国的性别平权或许已经到了矫枉过正的地步。男女约会支出，一般认为AA制已经很平等了吧？然而还有一种观念认为，男女存在同工不同酬这种结构性不平等，AA制应该根据薪酬差异来进行比例调整，才是真正的平等。

　　读者莫笑，我身边真有这样做的情侣。我们每个人都活在既定的社会风俗中，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撞向高墙的子弹——如果不是鸡蛋的话。

　　顾燕 80后，华盛顿大学博士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