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近松(21岁) 贵州工贸职业学院教师
于我而言,雪是记忆的引子,让我时常往返记忆中。
小时候父母比较忙,6岁以前,我基本上是在外公外婆的呵护下成长的。外公家住在森林中,遇到雪较大的那年,几乎要等雪化后才能出门。
有时候外婆带着我,拿着杯子,将那些灌木丛上的雪舀进壶里,舀满后把壶提回屋子,将壶放在通红的火炉上,雪很快就会融为水,这样的过程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一样,重复很多次。
那时候没有堆雪人的意识,更不会想到打雪仗,而是跑到雪地上写一些一辈子没有学到的文字。这并不是哲学,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一切都是快乐的源泉。有时候用食指在树叶上画一些图案,尽管那些无名的图案都已消失,可那些就是爱的图腾。有时候外婆出门把我抱回屋子里,内心特别不情愿。
回到房间里,小手冻得通红,习惯性把手放在火炉上,外公便会揪着我的脸说:“下雪天就不要出去啦,把鞋弄湿了脚僵得站不住了才会回来。”
外婆抱着我,一边用苍老的手拿着我的小手烤,一边说:“小孩子嘛,哪有不喜欢玩雪的,过了这个年龄叫他玩,他也不玩啦。”
外婆已经去世10多年,再去回想那些记忆,会觉得特别美好。在这个世界上,以雪为引,在过往中往返,能看见的是许多温暖的瞬间,那些瞬间再也不会有,但爱从未改变,反而成为记忆中越来越陈年的老酒。
上学后,赶上下雪天,一下课同学们就会冲出教室,抓一把雪,扔向别人。课间10分钟,却玩出一整天的快乐。铃声响起,也忍不住抓一把雪放在课桌里,那些抱在一起的雪,在融化时像极了生命发育的初期,从一个胚胎慢慢衍变,然后来到这个世界,成为父母、亲戚怀抱中的小棉袄。
去年冬天,父亲站在外公外婆曾经生活的房子前给我拍照,土墙房已经倒塌,门前的篱笆也已经腐烂,看到此景一下子就破防,泪汩汩地流。曾经在房中生活的人,有一些永远不会回来;能回去的人,不管去多少次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和想见的情景,但雪后阳光出来,在雪花融化之前,快乐永远像闪光的雪一样,值得期待、值得回忆。
有一些人一生没被亲人抱过,但雪花给了我们相同的机会。我们堆雪人,把Ta当作亲人、爱人抱一抱,然后在某个时间Ta会消失,其实这已经够啦,我们已经暂时得到温暖,也将永远得到温暖。
一生中,我们又何曾不像失去雪一样,在失去亲人、爱人,还有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之后,才会懂得温暖、懂得那些拥抱会陪伴我们一生。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1年11月15日 07 版)